2016年12月4日星期日

中國草根環境鬥爭與出路

9/12/2015

Rena Lau @全球化監察
2015年11月
(此文章的英文版已在Amandla! 第43期內刊登)
單單上個月，中國境內已發生了兩宗有關環境的示威抗議活動，廣東陽江千人上街抗議焚化爐，和警方發生激烈的衝突，以至於多人受傷和被捕。在中國，即使政府盡力限制群眾聚集，但民眾因為興建焚化爐、PX 工廠、核電廠和化工廠等厭惡性設施而走上街頭的示威事件仍屢見不鮮，部分更加與警方暴力衝突。與勞工罷工示威有點不同，涉及環境的示威通常直接號召市民上街，而在中國，市民集會的自由還未受到保護，但為什麼會這麼多群眾甘願冒著被關的危險參與遊行示威？而這些參加者又有什麼特點呢?
經濟增長背後的破壞
自1978年開始，鄧小平提出「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就開始急促發展。截至2014年為止，中國平均每年的國內生產總值增長達到9.7%，即是每七年多經濟就翻一倍，這比鄧小平在改革開放初期所訂下的中國經濟20年翻兩倍(大約每年7.2%)[1]還要高。如此高速的經濟發展，令到原本中國大好的河山受盡污染及破壞，這是任何一個居住在中國的人都感受到的。回顧三十多年中國環境的變化，我們可以肯定很大部分的經濟增長是以犠牲環境來達成的。
工業發達，二氧化碳排放增加，2007年，中國已經取代了美國成為世界上產生最多二氧化碳的國家[2]。2006年，559個監測的城市當中，只有4.1%城市的空氣是達到一級水準，其餘都是二級，三級或以上[3]。今年2月，前中央電視台的記者柴靜就自資拍了一部有關於北京霧霾的紀錄片─《穹底之下》，探討空氣污染的問題，引起廣泛的關注。柴靜代表的是中國新一代的中產他們為健康發聲，，但很快，這紀錄片就被中國政府 “和諧”了。
除了空氣污染嚴重，水污染又是一個嚴峻的問題。在中國，3.2億人正飲用不安全的食水，而1/3的河流和1/4近岸海域遭到嚴重污染[4]。《2014中國環境狀況公報》數據顯示，近三分之二地下水和三分之一地面水人類不宜直接接觸。有近4成的湖泊及河流達不到生活飲用水標凖，也不適於水產養殖和游泳[5]。城市的自來水也不安全，在本人的觀察記錄中，2010至2014年間，中國城鎮的自來水出現至少7次重金屬，化學品的涉漏事故，影響人數高達300多萬。
由於污染而引起的健康問題，為社會各階層的人士帶來了警號。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物理學家計算，中國嚴重的空氣污染，尤其是霧霾中的小顆粒，以至每年約160萬人死於心臟病，肺病和中風[6]。另一研究也顯示農村的污染嚴重，2009年華東師範大學的調查報告指出，全國31個省之中，有27個省都發現癌症村，共247條[7]。
水、空氣，甚至連食品安全都不能保證。過去十年來，中國婁次出現重大的食品安全事件，例如，2008年多家國營的牛奶品牌被發現奶粉成份中含有三聚氰胺；2010年發現用工業及回收來的廢油造成食油，還有胡亂添加塑化劑，便用違禁農藥的蔬菜，水果等。黑心食品到處皆是，所以才有這麼多中國新興中產到外地搶購奶粉、日用品的情況。
污染到忍無可忍
一個國家污染到連基本的食物、水和空氣都不能保證時，不難想像民間那股巨大的不安和憤怒在急速增長。根據官方2012年公佈的數據，中國自1996年來以來，環境群體性事件一直保持年均29%的增速[8]。而到了2012年環境重大事件增長120%。 持續的污染問題未得到解決，至使在中國民間已形成共識，就是國家不作為，官員貪汙，放任企業污染，以至大好河山被破壞。所以，縱使中國人民的示威及集會自由受到限制，但當一有任何污染源頭在家園附近出現，就會引起反感，也直指向政府。
不止「比鄰效應」
中國的眾多的環境抗爭運動還有一個特色， 大部分都擁有濃厚的避鄰效應(Not in my backyard)，例如大連、廈門、昆明反對PX；北京、陽江、惠州反焚化爐的示威中都表達了「不要建在我家後院」的心理，但只要該設施移到偏遠地區就少了反對聲音。而眾多例子中只有廣州番禺（靠近香港的中國境內南方城市）的反焚化爐中[9]，居民不只表達了反對意見，更提出全國都不要焚化爐的訴求，而且得到當地媒體重點報導，最近成功令當地政府取消焚化爐項目，而部分抗爭的居民也轉為正式組織，持續監察垃圾問題。這是比較獨特的例子和南方媒體及言論較開放有關。但其他地區就較難有南方的自由環境，居民的抗爭行為，最原始的推動力是環境太污染，他們又無任何政治參與的管道，所以地域親朋來呼籲保護環境作為號召，是一個最容易快捷的切入點。
如果中國政府再不能處理污染的問題，民怨就會不斷上升。近年，中國政府正在修定《環保法》、又頒佈號稱史上最嚴的水十條治汙條例。眾所周知中國的法律是很多，但很多都未能真正落實到地方層面。貪汙腐敗仍然相當嚴重，在中共的權威管治下，在有關生死的污染問題，我認為短期內都只能靠各地民眾群起反抗才能得到一點的改善，否則只會越來越壞。


[1]中國的GDP 增長(1952-2014); http://www.chinability.com/GDP.htm
[2] China Increases Lead as Biggest Carbon Dioxide Emitter http://www.nytimes.com/2008/06/14/world/asia/14china.html?_r=0
[7]China's mainland home to 247 'cancer villages' ://www.china.org.cn/environment/2013-02/25/content_28047976.htm
[8] 系列環境群體性事件的警示及政府應對  http://news.xinhuanet.com/yuqing/2013-10/27/c_125605487.htm
[9] Chinese protesters confront police over incinerator plans in Guangzhou,http://www.theguardian.com/environment/2009/nov/23/china-protest-incinerator-guangzh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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