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22日星期六

專訪章詒和:與民主擦肩而過的故事,和誰細講?

中共建政之初,曾嘗試建立多黨派參政的聯合政府,直到1957年,毛澤東怒問「是要章羅同盟,還是要共產黨來領導?」獨立民主黨派,頃刻粉碎。

中國未來想要走得更好,必須清算

一度有心氣和行動與中共分權、建設社會主義民主聯合政府的中國民主黨派,早已灰飛煙滅,隨之陸續崩壞碎裂的還有知識分子群體、思想文化領域的自由、乃至國族的人性人格框架……反右之後,知識分子怎麼辦?
「加入中共啊!」章詒和不假思索,「北大清華申請加入中共的最多。」
又或者在歷次分分鐘尊嚴掃地、性命不保的政治運動中,學會了「自己把自己給收拾了」——「1986年吧,11月,馬上就是反右派鬥爭30週年,劉賓雁、王若水、許良英,聯合起草通知,想開30週年座談會,寫得很正面……總結反右是為了國家更好,免得走彎路,對官方持擁護態度。通知被費孝通、錢偉長交到(中共中央)統戰部去了,而且勸盟員不要參加,」章詒和舉例,「這不是跟現在一樣嗎?」
章詒和一直呼籲要在民盟中央的大院裏,建立一個右派碑——儘管她作為民盟成員,連民盟的大門都進不去,更不能參加會議——「碑的正面是一個向右拐的箭頭,背後鐫刻着民盟反右史,後面應該有一面牆,5173塊磚,每塊鐫刻着民盟右派分子的姓名。這是民盟的苦難史,也是民盟的光榮史。」
章詒和一直呼籲要在民盟中央的大院裏,建立一個右派碑——儘管她作為民盟成員,連民盟的大門都進不去。
章詒和一直呼籲要在民盟中央的大院裏,建立一個右派碑——儘管她作為民盟成員,連民盟的大門都進不去。圖:Lulu Yang / 端傳媒設計部
不僅民盟大院,「甘肅的夾邊溝,北京的茶澱,黑龍江的興凱湖……我覺得一切承載右派分子的苦難和生命的地方都要立碑。碑下是右派分子的血淚,碑上是生者對他們的尊重和紀念。」
紀念反右,章詒和覺得,最重要的是通過對歷史的梳理、對真相的揭示,讓爾後走得更好,錯誤不再重複,由於沒有清算,所以不停地在重複自己的錯誤,「中國未來想要走得更好,必須清算,『去毛化』。沒有『去毛化』就像資中筠先生講的,一百年了,上面還是慈禧,下面還是義和團。」
研究、梳理、揭示……過去十餘年,章詒和在北京守愚齋書房,苦苦筆耕,至著作遭禁、名列「異見」仍然不輟。
10年前,反右50年,章詒和等5名作家出版《五十年無祭而祭》:「受害者跟着加害者走,一步一步地喪失人性,每次運動都是這樣,豈止一個反右……我們既要從政治體制上追究歷史的罪責,同時還要從人性的深層拷問民族、群體及個人的責任。」
10年過去,將滿75歲的她推出新書《花自飄零鳥自呼》,梳理歸結2007至2016年的文字,繼續聚焦反右與知識分子:「我寫得很慢,為許多人和事傷感……似乎每個人都在沿途顛仆掙扎,身上千瘡百孔」。
10年前她便說對國家無望,10年後,無望依舊——「一位在人民日報社的朋友告訴我,『大姐,妳這輩子是看不到中國憲政了。』」——但她如此解釋新書名:「咱們不是老了嗎,現在只能說咱們,不能說誰誰誰,你不斷在衰退,但還要不斷發出聲音,鳥應該啼,我再往上提一點,呼。」
昔炎帝女,化為精衞,其名自呼,一名冤禽,又名志鳥,長將一吋身,銜木到終古。
 全文  https://theinitium.com/article/20170418-mainland-zhangyi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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