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8月5日星期三

朱庆瀾帶領抗日后援会支援馬占山

文/朱汉
9.18事件爆发后, 日本人又想占領齐齐哈尔, 面对日本人的挑战, 1931年11月4日,馬占山打响了江桥抗战第一枪。
1931年冬, 上海各界人土纷纷要求抗日救亡,其实, 朱庆澜早在9.18爆发的第二天巳经发表了要求一致抗日的通电。当时, 朱庆澜在上海主持赈济长江特大水灾和西北的特大旱灾, 在国內外巳享有相当高的声望。再者朱庆澜曾担任过廣東省长,为官清亷,又支持过孙中山的二次护法,在東南亚地区的华侨商贾中也享有很高的威望,于是海外侨胞紛紛捐款。特別是朱庆瀾也曾在東北为官三载,为東北父老、軍政界所熟悉,所以在上海各界的知名人士、社會賢达、愛国商人以及愛国华侨公推朱庆瀾为新成立的遼、吉、黑、热抗日后援会(以下筒称后援会)为会长。 另外,昔日为朱庆澜在廣東的粵軍部下,后为19路軍軍长的蔡廷鍇將軍和黃炎培的女婿許克成組成了東北难民救济协会,也力推朱庆瀾为理事长,專门接受海外华人捐款,救濟東北難民,支援馬占山抗戰。其中, 以华侨領袖陳嘉庚捐款最多。
下面我要讲的是当时身為国民政府中央賑务委員会常务委員的朱庆瀾是如何帶領抗日后援会支援馬占山这位抗日將領抗战的。
【注:我看到英国一份关于民国1931年8月份6日饥荒历史研究调查報告, 其中一段原文是这么写的:The Nanjing government established "The Assistance Committee of National Government " (established on Aug.16, 1931). It was difference compared with before because it invited Simpson from UK to be the vice chairman of the committee and the chairman was Song Ziwen and Xu Shiying. , Kong Xiangxi and Zhu Qinglan were all vice chairmen of the committee.】(译文:南京政府于1931年8月16日重新組建了国民政府賑务委員会,和以往不同的是因為中国方面邀請了英国的辛普生博士出任了国民政府賑务委員会的副委員長,宋子文任委員長,孔祥熙、許世英和朱庆瀾為副委員長)。所以,1931年朱庆瀾应该是国民政府賑务委員会的副委員长而不是常务委員。另外,需要强調的是除了朱庆瀾,其他四位并不是后援会的成員。我希望這史料能对錦州東北义勇軍研究会的研究有参考价值。
一、置生死度外的朱庆瀾
1931年11月4日,日軍出动7架飞机、近四十门山炮、装甲車、四千日軍向江桥发起猛烈攻击,震惊中外的嫩江桥血战全面爆发。馬占山立即命令守軍奋起反击,中国守軍打响了抗日战争的第一枪。准确地說, 江桥抗战应该是从1931年10月16日日軍挑衅開始,至11月21日結束,历时37天。 江桥抗战在国內外引起了巨大反响,因为這是自9.18以來中国軍队对日軍第一次大規模扺抗,一时间, 馬占山被誉为抗日英雄。当时的《京津泰晤士報》称馬占山为“在充滿灾難的囯度里,中國高級官吏堪称仅有此一人”。 上海的《生活周刊》也贊马占山是“孤軍奋战,忠勇义烈,全国感泣, 人心振奋”。 朱庆澜又以中国紅十会会长的名义登高一呼, 极大地振奋了民心。于是,各地各界紛紛捐款捐物, 光上海一地捐款就超過了數千万元,其他的衣物食品更是不計其數。上海福昌烟草公司的姚继光还推出了馬占山牌香烟。但是问题接踵而来,那就是如何將這些募捐來的慰問金送到馬占山手上;又如何將上海那些堆积如山的慰問品送到前方將士的手里。
当时通往黑龙江的路线只有两条:一是绕道苏联进黑龙江,二是冒险通过已被日本人占領的北宁线。但走第一条线路是不可能的,因为当时苏联并不想参与中国和日本的战争。走第二条线路的话,必須冒着被日軍劫留慰问品和扣压杀害押运人員的风险。面对愛国人士捐献的大批物資无法运送,負責筹募的后援会和東北难民救济协会一筹莫展,感到非常窘迫,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无人敢押运慰問品北上的关键时刻,朱庆瀾提出他要以中國紅十字会会長的身份亲自押运慰劳品从上海出发,穿越已被日本人占領的東北辽、吉地区,再到黑龙江去慰問馬占山的抗日官兵。但这个决定遭到了中央賑务委員会同仁的坚决反對, 尤其為孔祥熙和許世英两人所側目。但据家中老輩儿人回忆:当年祖父决定亲自押运慰問物的事决定以后,就再也沒有人敢阻拦了。就这样,朱庆瀾帶領老保卫王自光,另外又派調几名志愿人員就把慰问品从上海押运出去了(注:其实, 早在1928年朱庆瀾就曾以中国紅十会会长的身份押送过运粮車賑济灾民。我在美国图书馆查找到一份当年曾随朱庆瀾放賑時的一位孫姓老人回忆:“1928年,正值陝甘大旱,是朱將軍亲自押送运粮的火車从東北去陝甘放賑的,一路上,每逢关卡,朱庆瀾便站在車头高喊:‘我是朱庆瀾,放賑救人。’听到朱庆澜的高喊声,沿路軍警不敢怠慢,一路放行。途中的綠林听說是朱將軍救灾运粮也不敢上前劫車。就這样, 运粮車通过了一段又一段土匪出沒的地方,经过郑州, 馮玉祥和灵宝駐軍長官張自忠以及随行人員赶來,一看朱將軍和随行人員都在破篷車內,仅有帆布床一張,其余的都是地鋪,他+分感动,单膝下跪,流著泪对朱將軍說:‘您老為了救国救民,不辞劳苦,生活又如此简陋.... ’随后,指着查、陶(注:查良釗、陶茀卿)二人說:‘這两个是我的得力助手, 今后就随你工作了……’”)。
                       
                                            陸軍上將朱庆瀾
当朱庆瀾押运装滿慰問物資的列車从上海出发,行駛在剛剛恢复通車的北宁线一路北上,火車进入了被日本人占領的沈陽火車站时,占領沈陽的日本关东軍司令部巳经知道中国紅+会会长朱庆瀾將軍押运的救济慰劳物資的列車已出关要到沈陽了。根据日內瓦公約組织的規定,紅+字成員、会員国享有国际紅十字会章程的同等权力,那就是紅十字会成員国的組织和个人,可以穿越交战双方的中间地域实施对交战各自一方的救助和救护,而不得傷害救助方和被救护方。不得扣留、破坏救助方(紅十字会)的人員、救助器械、运输工具。所以,当朱庆瀾押运慰劳物資的列車进入沈陽站时,日本关東軍司令本庄繁, 参謀长板垣和顾问駒井德三已在車站等候了(注:本庄繁曾经是当年27师中將师长張作霖的少佐軍事顾问,所以本庄繁非常熟悉当年已经是黑龙江督軍、省长兼镇右安將軍的陸軍上將朱庆瀾)。碍于朱庆瀾是中国紅十字会会长和旧识的份儿上,当时并沒有什么为难他,而是礼节性的客套一番后揮手放行了。但是,事情并非想象的那么简单,狡猾的本庄繁是想借刀杀人,让列車通过日本人的防区后,再进入原東北軍汉奸伪軍張海鵬(張大麻子)的防区(白城子),让汉奸來打中國人。他电告張海鵬,謊称那是一輛装載軍火的列車,让他把軍火劫下,而人要不留活口,以免在国际上留下后患。但他万万沒有想到的是,劫車的偽軍上車后见到的竟是東北的軍中老前輩朱庆瀾將軍,帶隊的軍官一時傻了眼,最后还被朱庆瀾骂了一頓,赶下了火車。
             
                 
               关東軍司令本庄繁                           板垣征四郎                                    汉奸張海鵬
            甲級战犯,1945年自殺             甲級战犯,1948年处以絞刑             解放后在天津被枪毙
     列車到达了黑龙江,但齐齐哈尔巳被日軍占領,江桥被炸无法通行, 尽管如此,老百姓还是組织了一百多輛騾马大車到江桥南岸迎接,分路將物資送到海倫。馬占山也派出武装保卫暗中夾在运送物資的老百姓中间將祖父朱庆瀾送至海倫,又率全体官兵和当地紳士列队欢迎。 一位美国史学家曾向我这样讲述:据說,馬占山上前向朱庆瀾敬了一个举手礼,并大声叫了声朱將軍就巳经是泪流滿臉了。
我在美国图书馆所查找到“南京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館”所藏的《朱庆瀾所领导的東北义勇軍后援会捐款第一次总結报告》影印件记载:“1932年间,后援会援助馬占山部共計21,200.00元。”但据我所知,如果沒有记錯的話对馬占山部的全部捐款应该是:234,509.13元。非常遺憾的是当时的国民政府却沒有給打响江桥战抗日第一枪的馬占山將軍一枪一彈的援助。
 当年祖父朱庆瀾以中国紅十字会会长的身份亲自押送慰问物資慰问馬占山將軍的这段往事,似乎了解这段史料的人并不多,我看过有关马占山將軍的史料也不少,其中也没有这样的记述。不过,齐齐哈尔的江桥抗战史料和档案中我想不会沒有这段记载,如果沒有应该弥补上这段空白。
                 
                                 打响江桥战抗日第一枪的馬占山將軍
二、有人說当年馬占山降日是詐降,又有人說是降日受辱又反正,那么事实究竟如何呢?
几年前我看了一本由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的《抗日战争中的愛国將領》一书,在描写馬占山抗日的那篇文章中有自相矛盾的地方。 如文中提到馬占山將軍当初“降日,并出任伪职” 是出于顾全大局,保存实力。但文中在記述李杜將軍的抗日经历时,却又说馬占山將軍再度抗日的原因是“由于受到民众抗日呼声的影响,而翻然醒悟”。有些读者也曾向我提出过疑問,到底事实应该是怎样的呢?在此,我愿意把从我所收集的資料里看到的和家里老辈人告知的与大家分享。
我的祖父和我的外祖父与馬占山將軍都极为熟悉,我母亲至今还记得当年马占山将军从苏联回国时送给她的那件貂皮短大衣。据家中老輩回忆,某日,馬占山來家作客閑聊說:“當時日本人和偽滿州国的張景惠、臧式毅以東北老长官的身份頻頻向我(馬占山)誘降,這時, 丁超、李杜和哈尔滨的馮占海在哈尔滨正式宣佈成立抗日义勇軍,并联絡我(馬占山)部共同抗敌。我(馬占山)当然同意,于是命令自巳的一个步兵旅过江打增援(其实根本不足一旅人)忽然,日軍兵分两路將我增援部队全部打垮,傷亡惨重,而丁超、李杜和馮占海部也被迫敗退出了哈尔滨,前進受阻,哈尔滨被日軍占領。我一琢磨,见自巳為數不多的部队巳正面暴露在日軍包围圈中,非常緊張。我(马占山)一看不行了,非想法子不可了,不緩和一下全軍有覆灭的可能。我于是决定假投降同小鬼子較一較智能,以便整理部队与他們再拼。第二天,我就主动去哈尔滨談判要求停战,日本人一看有门儿,馬上通知張景惠和臧式毅。后來就去沈陽、长春同偽滿那几个开了个会,我跟他們讲,我這个人不认识字儿。所以我既沒簽过字,也沒在紙上画过押,还当了40天的偽滿的省长。”后來我母親对我讲:“你姥爺說,马小个儿这人利害, 耍了个胡子心眼儿,詐降。”
 
          
                  張景惠, 偽滿州國总理                                               臧式毅, 偽滿政府 奉天省長
       1959年死于撫順战犯管理所                                          1956年死于撫順战犯管理所
     1932年2月21日,南京国民政府外交部发表宣言否认東北“獨立”及一切偽政府机构。并声明:“凡東三省或其一部分之分离或独立,与東三省內之一切行政组织,未经国民政府授权或同意者一律否认之。”馬占山則在第二天的通电中說:“現在惟有一面应付事机,一面另謀瓜代,于最短期间接替有人, 應即負咎引退, 以謝國人。” 其实他是一面宣布引退,一面暗中有所布置。大約在30天左右,馬占山住在海倫的家属也突然外出沒了消息。
3月23日上午10時,朱庆瀾在极其緊張的工作中抽时间在上海华懋飯店由顧維均陪同会见了国联調查团。会见時, 朱庆瀾讲国語,由陳立庭翻譯向李頓爵士和全体調查团陳述,揭露,控訴日軍侵华所犯的罪行,并举了三个例子。在李頓团长的要求下,最后朱庆瀾向国联全体調查团成員強調了一句話:“日軍侵略我国之人,均為曾充當我国官吏者,如顧問等类之人員。” 李頓及調查团全体成員对朱庆瀾的讲話特別关注和重视,因為朱庆瀾服官東省30余年,所談案例有根有据,令人信服,无可辯駁。 第二天,会談內容见于報端,全国嘩然。
馬占山在偽滿軍任职那段时间并不闲着,他利用当偽滿軍政总长的职务这么几天,秘密用12輛汽車將2400万元款項、300匹軍馬以及其它軍需物資运出城外,也秘密通知家属火速离開海倫。4月1日凌晨,这是中国抗战史上一个特殊的日子,馬占山率領第三旅官兵200余人,携帶两署官防印信、重要文件、軍餉和其他重要物資,乘天色仍黑,馬不停蹄地往黑河前进,终于在4月7日抵达黑河,通电反正。
馬占山因不善书写,4月7日通电反正再举义旗。為了消除國人对他的誤解,馬占山委托黑河市政筹备处长郎官普电致时任国民政府中央赈务委員会副委員长,抗日后援会会长朱庆瀾, 請朱庆瀾將軍為之証明,消除国人對他的誤会以及表达他馬占山抗战的决心(注:这是我在美国大学图书馆查找到的資料,同時, 我被告知有关电文內容应该能够在国內档案馆或有关人物传记中找到)。
以下是馬占山委托黑河市政筹备处长郎官普发給朱庆瀾的电文以及朱庆澜的回电,抄录如下:
“朱子桥將軍鑒:遠睽仁轉,時敫孺慕,官普备員呼倫,歷有所年。近复黑河,突遭兵变,奉命接署黑河市政籌备处长,辦理善后,普于本月三日馳抵任所。正在籌划進行中,馬主席忽于7日藉閱兵為名,輕車簡从,莅黑河組织付司令官公署及省政府,表明抗日决心,并宣布被利用经过。‘省府自海倫迁省,中间屢次只身赴哈赴长,表面上与之合作,实系窺伺日人內容詳情。兹者窺察巳明,原拟春耕事竣,再圖大舉,惟以国联調查團行將東來,若不及時披露其陰謀,深恐一手掩盖天下耳目,日之狡計得程。因有文 (十二)日之通电,刻正整軍经武繕修甲兵,拟親率健儿,收复河山’。其堅韌不拔之志, 不惜犧牲一時之盛名, 為人所不能為, 而是民族英雄, 救国明星. 官普幸隶宇下, 自當恪盡職志, 以安后方. 素諗我公秉持正义, 用敢略陳梗概, 尚乞遙相声援, 以壯士气, 不胜迫切待命之至. 黑河市政府籌備处长郎官普叩銑印。”
朱子橋將軍复电:“黑河市政籌備處郎处长鑒:迭接馬將軍电告,苦心孤詣,具见精誠,除宣示国人外,业经复电声援,頃接銑电,佩慰殊深,望就近轉达馬將軍暨我忠勇將士,堅忍邁進淬勵前修,為国家争回失土,為民族喚起忠魂,凡属国人,競為后盾,執事后方作镇,展布雍客,逖听之余,尤為忻幸,朱庆瀾巧。”
                    朱庆澜領导抗日后援会对馬占山將軍的支援 - 细细静听见 - 细细静听见的博客
                                 从苏联归国后的馬占山將軍
这些都是80年前的老事了,有多少过往事都是在评说中才显出它的真正底色;我們需要給历史有个公正的交侍,在评说中,我们看到了朱庆瀾抗日后援会苦苦支援的抗日义勇軍馬占山是一个在弹尽粮绝、孤立无援、无法生存后退到苏联也不向日本人投降的馬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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